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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煜俯身,动作极其轻柔,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,将依旧瘫软无力、羞得不敢睁眼的陈琛横抱起来。

她的身体轻得不可思议,像一片羽毛,蜷缩在他宽厚温暖的怀抱里,小脸深深埋进他厚实的棉袄里,只露出通红的耳朵尖和剧烈颤抖的长睫毛。

宽大的棉猴也无法完全掩盖她身体的纤细轮廓,隔着厚厚的衣物,张煜依然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这具身体的柔软、冰凉和那份深入骨髓的脆弱。

她的发丝带着冰冷的寒气,拂过他的下颌,一股属于少女的、如同初雪融化般的清冷幽香,混杂着泪水的咸涩,钻入他的鼻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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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抱着她,如同抱着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,迈开沉稳的步伐,在所有人复杂的目光注视下(有关切,有后怕,有羡慕,更有黄莺那如同火焰般灼热的凝视),顶着走廊里依旧刺骨的寒风,大步走向校医院的方向。

身后,安静帽檐下的目光,如同淬毒的冰锥,死死钉在张煜抱着陈琛的背影上,特别是他左臂棉袄上那道渗血的裂口,以及陈琛埋在他怀里、那纤细脆弱的脖颈线条上。那冰冷的目光里,翻涌着无人能懂的、极其复杂的暗流。

风,依旧在窗外凄厉地嘶吼着,如同不甘的野兽。这酷寒的校园里,一场无声的风暴,远比窗外的更加汹涌澎湃,已然掀起滔天巨浪。

守护与渴望,美丽与危险,在这极致的严寒中,激烈地碰撞、交融。

一九九六年十一月二十日,岭城。

昨日那场如同要将灵魂都冻结的极寒狂风,仿佛只是大地一次残酷的深呼吸。

当松江省工业机械学校的学生们裹着最厚的衣物,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踏入新的一天时,迎接他们的,却是昨日酷热“盛夏”的疯狂复辟!

铅灰色的云层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彻底抹去,天空呈现出一种虚假的、令人眩晕的、澄澈如洗的蔚蓝。

烈日高悬,毫无怜悯地将炽热的光与热倾泻而下,仿佛要将昨日冻结的一切连同人们残余的寒意一同烤干、蒸发!

气温如同被点燃的火箭,直线飙升!

积雪在烈日的暴晒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败、消融,化作浑浊的泥浆,肆意横流。

屋檐下的冰棱彻底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急促的、如同断线珍珠般的水帘,疯狂敲打着水泥地面。

空气里弥漫着浓重到令人窒息的水汽、泥土被蒸腾出的腥燥气息,以及冰雪急速融化后残留的、带着寒意的湿冷感。

这极端的转换,非但没有带来暖意,反而形成一种奇特的、令人心烦意乱的闷热潮湿,如同置身于一个巨大的、湿漉漉的蒸笼底部。

男生宿舍307室。

窗户再次洞开,贪婪地捕捉着每一丝流动的空气,尽管那空气也滚烫粘稠。

昨夜的寒气与冰霜仿佛只是一个遥远的噩梦,室内重新被一种混合了汗酸、湿棉鞋烘烤散发的浓重潮气、融雪带来的土腥味以及阳光曝晒下被褥蒸腾出的尘螨味道所充斥。

浑浊、闷热、粘腻,每一次呼吸都感觉吸入了滚烫的湿棉花。

“我操!又…又他妈来了!”老二王亮第一个哀嚎起来,昨天冻得发僵的记忆还历历在目,此刻却恨不得把皮都扒掉。

他一把扯掉厚棉袄和毛衣,只穿着一件洗得透薄的白色汗衫,汗珠立刻从剃短的板寸发根渗出,顺着脖子往下淌,浸湿了汗衫后背。

“这老天爷是抽风了吗?玩冰火两重天呢!”

“热…热死我了…”老九吴东像条离水的鱼,把被子踹到床脚,只穿着背心裤衩瘫在凉席上(虽然早撤了,但此刻他身下的床板都是烫的),小脸被闷得通红,大口喘着气。

老大温阳坐在床边,敦实的身体像个蒸炉,只穿着一件深蓝色的无袖汗衫(俗称“挎栏背心”),粗壮的胳膊和厚实的胸脯上汗津津的,油亮发光。他抹了把脸上滚落的汗珠,瓮声瓮气地喘着粗气:“邪…邪门儿到家了!这雪化得…外面成烂泥塘了!一会儿实训车间,想想都他妈是地狱!”

“地狱也得下啊老大!”老三冯辉从上铺敏捷地跳下来,动作带着被热浪蒸腾出的烦躁。

他脱得只剩一件洗得发白、领口磨损的红色背心,露出瘦长的脖子和清晰的锁骨,汗水顺着凹陷的颈窝往下流。

“张阎王(指张煜)的课,下油锅也得去!老五,暖水袋用不上了,给口水喝!”

老五任斌推了推滑到鼻尖的、镜片蒙上水汽的黑框眼镜,拿起自己的搪瓷缸灌了一大口凉白开,后背的衬衫已经湿透一大片:“水…水管子刚通,水还冰着呢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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