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28章 人家担心你！ （2 / 2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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楼梯间里响起一阵低沉而疲惫的笑声。兄弟们互相靠着，用体温取暖，分享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块冷馒头带来的慰藉。

泥浆糊住了他们的脸，却糊不住眼中闪烁的兄弟情谊。张煜靠在冰冷的墙壁上，感受着身边兄弟们粗重的呼吸和温热的体温，听着他们插科打诨的玩笑，心中一片沉静的暖意。

这泥浆里的冷馒头和互相依靠的肩膀，比任何山珍海味都更珍贵。窗外的冷雨依旧淅淅沥沥，但楼梯间这个小小的角落，却充满了独属于他们的、粗糙而真实的温馨。

远处，隐约传来陈琛被林小雨轻声安抚的低泣，蓝山在实训车间指挥清理的冷冽嗓音，黄莺在指挥部与校方交涉的清冷语调，朱莓在人群中不甘寻觅的娇媚呼唤，以及安静如同幽灵般在阴影处无声观察的冰冷目光……但这些，此刻都被307兄弟们粗重的呼吸和疲惫的笑语暂时隔开。这一天的水火交炽，在泥浆与冷馒头中，沉淀下最坚实的底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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……

一九九六年十一月二十三日，岭城。

铅灰色的云层低垂得仿佛触手可及，沉甸甸地压在整个城市上空，吞噬了所有的光线。明明是白昼，却昏暗得如同黄昏提前数小时降临。空气凝滞而潮湿，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、混合着煤灰、泥土和未散尽水汽的沉闷味道。

没有风，世界仿佛被罩在一个巨大而污浊的玻璃罩子里，一切声音都变得模糊而遥远。

这种“白夜”般的诡异天象，给劫后余生的松江省工业机械学校蒙上了一层压抑而不安的色彩。白日如同黑夜般令人心慌，而真正的黑夜，则仿佛预示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末日降临。

然而，在这片无边的阴霾之下，人类生活的韧性，尤其是年轻人之间那种粗糙而真挚的情谊，却如同灰烬中残存的火星，顽强地闪烁着，散发出足以驱散寒冷的光芒。

**晨间：307室的苏醒与“军粮”**

男生宿舍307室，即使到了往常该起床的时间，室内依旧昏暗如同傍晚，只能依靠那盏昏黄的白炽灯提供有限的光明。空气中弥漫着尚未散尽的潮气、汗味以及昨日泥水留下的淡淡土腥味。

“操…这天…老子还以为睡过头到半夜了…”老二王亮第一个嘟囔着从被窝里钻出来，揉着惺忪的睡眼，只穿着一条洗得发白的裤衩，露出不算健壮但年轻结实的上身。他摸索着套上那件领口磨损的灰色秋衣。

“省电…赶紧关了…”老五任斌的声音从上铺传来，带着刚醒的沙哑。他摸索着戴上那副标志性的黑框眼镜，镜片后的眼睛警惕地看了一眼滋滋作响、光线不稳的灯泡，“这电压不稳，别他妈烧了。”

老大温阳已经坐起身，敦实的身体像一座小山。他打着赤膊，厚实的胸脯和粗壮的胳膊上汗毛浓密。他用力搓了搓脸，瓮声瓮气地说：“亮子，麻溜的！看看暖瓶里还有热水没？兑点凉的，赶紧洗脸。一会儿食堂该没饭了。”

老九吴东像只怕冷的猫，缩在被窝里只露出一个乱糟糟的脑袋：“老大…我…我能不能再躺五分钟？外面跟鬼似的…”

“躺个屁！”老三冯辉从上铺利落地跳下来，只穿着背心短裤，精瘦的身子骨却异常灵活，“再躺食堂的馒头渣都没了！赶紧的！”他顺手拍了一下吴东的被子。

老四王岩和老七何木也窸窸窣窣地开始穿衣。老八雁洋则再次展示着他的活力，只穿着紧身背心就开始对着窗口（虽然外面一片漆黑）比划着健美的姿势，古铜色的臂膀肌肉贲张：“阴天怕啥？正好练块儿！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！”

“猛烈个鸟！”王亮一边趿拉着破旧的解放鞋，一边撇嘴，“昨天差点让泥石流包了饺子，今天你还想咋地？”

一阵低低的哄笑在宿舍里荡开，驱散了些许阴霾带来的沉闷。

张煜早已收拾利落。他依旧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藏蓝色工装外套，里面是件厚实的深色毛衣。即便在如此昏暗的光线下，他挺拔的身姿和宽阔的肩膀依然给人一种沉稳可靠的感觉。他正仔细地将一把半新的虎头牌手电筒和几节备用电池塞进背包——这种天气，这些东西是必备的。

“老五，昨天那馒头，谢了。”张煜看向任斌，声音低沉真诚。

任斌有些不好意思地推推眼镜：“没…没啥，就一个冷馒头…”

“放屁！”温阳粗声粗气地打断，“那是救命粮！等会儿食堂，老子给你加个鸡蛋！”说着，他蒲扇般的大手拍了拍任斌瘦削的肩膀，拍得任斌一个趔趄，眼镜差点掉下来，脸上却露出憨厚的笑。